【卢燕】小暑·溯神传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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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风夹杂着水草腐烂的气息呼哨而过。
燕青靠在河滩边一块礁石上坐着,双眼出神地看向河中央他不久前从水中挣脱而出的方位。
浑身上下还湿漉漉地淌着水,发尖的水珠顺眼睫落下,又从侧颊滑成一线。因为冰冷河水的浸泡,皮肤都还透着不正常的霜白。
梦里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断断续续的浮现,真实到令人不安。
古色古香的宅院……古墓……
难道这个梦会是这里某个非自然的东西在给他提示么……
眼前的河是一条地下河。
燕青此时身处的河滩坐落于一个幽深的峡谷底部。
两岸石滩周围环绕着极陡峭的山崖,从这里向上望去只能看到几缕天光,峡谷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“燕青!”
一声熟悉又细小到诡异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。
“燕青!我在你衣兜里!再不把我捞出来我就要憋死了!”
燕青:…………什么鬼?!
他动手摸衣兜,掏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,隐约能看清是一个穿蓝白校服的高中男生。
哦……是张清鬼。
他差点把这位倒霉的难兄难弟给忘了。
“你这什么情况?”他问。
“你还好意思问?我被你拽下去之后一直处于那种灵魂出窍的状态,一醒来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。早知道打死都不该冒险救你!”
人偶咬牙切齿的骂着,伸手去掏腰袋里的石子,却发现石子跟他一起缩水成了毫无杀伤力的沙子。
他默默的将手收回揣在胸前,摆出一副孤冷高傲居高临下的架子。
燕青看着手里憋气的人偶,别过脸,“噗”地一声笑了。
“……笑什么啊!你不是聪明决顶吗?想想咋办啊!”张清怒道。
燕青没回答,转身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备用手电筒,幸亏他备了防水袋,不然现在他们就一起等死吧。
其实他在出发前买了好几个大手电,火把才是备用品,奈何同行那几个傻子不争气,爬铁网爬着爬着手电筒和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袋子被铁丝一勾,啪叽掉下网那边去了。
费九牛二虎之力爬两遭网还容易被巡警逮到,燕青果断地放弃了手电筒,把他自己剩下的那一个留着备用,改用火把。
他也没想到这玩意最终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。
直径十二厘米的强光手电筒打开后,他们大致看清楚了峡谷里的情形。
四周岩壁上,遍布着密集的石窟与壁画,即使年代久远造成了多处褪色也能看出其用色多彩多样,壁画内容种类繁多,或佛陀或飞天或仕女金刚,壮观华美如南移的莫高窟。
张清看得愣了:“…这是……”
“古墓道入口吧。”燕青说,“没猜错的话,要进墓道我们还有几层机关要过。”
张清搓了搓人偶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,问:“这壁画有问题?”
“嗯。但目前不必急着触动它,我们还没有充足的准备。”
燕青将手电的光从壁画上移开,把光亮调到刚好可以只看到两岸河滩边缘后,继续倚着礁石歇息。
然而在看不到的山岩壁画上,有两幅原本已看不清面貌的将军图轮廓细微发亮,面部逐渐幻化成了燕青和张清的样子——一个手持青燕雕弓短箭,一个指捻数枚石子,像是正要向某处掷去。
与此同时,和燕青一起去探险的其余几名学生已经被巡警送回了学校,正蹲在教务处一声不吭地挨着校领导们的唾沫星子。
“你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啊?这能是还有二十来天就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能干出来的荒唐事吗?啊?!哦,也对,你们这成绩,考不考也无所谓,免费保送社会大学多光荣啊是吧?!”
教务处主任气急败坏的骂到一半,咽了一口茶润嗓子,又接着斥到:“你们干脆都休学滚回去吧!慢走不送,毕业证照发,省得造成负面影响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!”
话音刚落,主任的茶杯“砰”的一声摔在地上开了花。那几个不良少年龟孙似的都往角落里缩,全然没有当时狗胆包天的模样。
主任正想继续骂,教务处的人被人敲开了。
“报告,到目前为止,我们仍未搜查到那两名失踪学生的任何踪迹。”
进来的是辅助搜查到警员。
“失踪学生的家长怎么说?”
“那名叫张清的学生的家长反应很激烈,据他们说,张清从小成绩品行都好,是被不良学生诱导才做出了这种事。他们要求我们要把他们即便可能是死了的儿子收全尸回来,否则会跟校方和那些不良分子拼命。”
“确实,这件事情你们校方也有一定的管理失责。”
“燕青的家长至今没有联系上。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理,我们从燕青同班同学口中打听到他和父母的关系很冷淡,他几乎整个高中三年都是自己在一个小租屋里度过的。”
警员说完又和主任简单交代了几句,接着赶去执行任务了。
教务处的气氛越发沉重。
一位德育处的女老师率先开口惋惜:“我记得那两个学生一二诊都进了年纪前五十的吧?高考正常发挥肯定稳进211呀,偏这个时候出岔子,可惜了。”
“那又有什么办法?大祸已酿成。现在先把人找回来要紧。”主任说着又瞪了角落里那群人一眼。
五月份的天气格外湿润,这段日子里总是没到下午六点,村镇里的晚雾便已笼了上来。
下午放学时间到了,累了一天的教务处主任正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准备吃饭。
令他十分扫兴的是,下一秒又有人在敲门了。
“请进。”
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。
这人身段极高且样貌出挑,身穿深色西装外披一件深褐色外套,眉宇间透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侵略性和压迫感。
“你好,我是燕青的监护人。我最近换了电话号码,之前燕青给学校登的号肯定打不通了,实在是不好意思。”
男人笑着道歉,开嗓的声音却如深冬河冰,极冷。
主任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这年龄怎么看也不像个十八岁孩子的爹啊……
不过燕青好像是被领养的来着?那这年龄差也不算太离谱。
“证件都带了吧?”主任说,“来这儿登记一下,留个常用的联系方式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这家长心也是够大的,孩子性命都快没了也不着急,平时还是把娃看紧些。”主任语重心长道。
“劳你们费心了,我自会去寻他的。”
男人签完字后很轻地低语了这么一句,连一个告辞都没多说就转身走了。
主任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便急忙追了出去。
但门外除了昏黄的天幕已空无一物。
傍晚黯淡的光辉照进教务处的格窗,光斑刚好落在办公桌的签字单上,照亮了其中两格信息栏:
地址:未知领域
监护人姓名:卢俊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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